Oh,oh!

帝王将相部,才子佳人部,外国死人部

《赤凰紫袍考》

首先,感谢各位来宾出席今天的《赤凰紫袍考》报告会!(*掌声*


绕金紫袍是赤凰王朝二三品大员的官服,可以说代表了彼时官僚仕人所追求的无上荣耀与权力。赤凰开国女帝凰凌世破藩篱、开科举,大力起用寒门学子——尤其是女子——的壮举人尽皆知,不过常常为人们所不知的是,凰凌世麾下重臣所着的紫袍却并非由她首创,而是可以追溯至前朝那位,总与凰凌世一并被史学家提及、被并称为“二凤”的,青鸾王朝的中兴女帝。


  青鸾以青、玄、橙、赤等色为美,而紫色,说实话,既因为紫染料价格高昂而不能供平民日常使用,又不符合王公贵胄的品味。所以若大家去羽都的博物馆瞧青鸾服饰展,基本上是找不见紫色的。


“……紫色如何不好?……不尊贵?呿,祖宗何足法!紫料难得,她们更难得。只要朕的国库支撑得起,朕就要给她们最好的——驯海,就紫色了!”


……只除了一个例外,就是青鸾女帝的近侍女官制服。


天朗月清、几粒疏星:张寓英应女帝之诏夜入宫禁时,宫女引路的提灯便是在这样的良夜里散开些脉脉的光。然而美妙的夜色却抚不走她心中的烦闷,想到今日早朝时的乱状,张寓英便愤愤不已,连带着皂靴踏上石砖时“噔噔”作响,惹起崇明殿头夜寐的七八鸟雀。

等女帝宣她入御书房觐见,已至亥时了。张寓英稍整仪容,压下刚冒尖的一点困倦,缓步进了书房。屋内烛火点得很暗,堪堪可见案几,女帝则没于其后混沌的影里。马上又从暗橙色的、波动的灯影中现出一只手来,遥遥点了下陈于案前的太师椅,张寓英便顺从地在那椅子上坐了。

这时,张寓英才发现平日整肃的案上歪歪斜斜地摞着堆奏折,她的那本,则斜插在女帝告谕之间。女帝轻笑一声:“是乱了些……罢、罢,就如此吧。”说完舒服地往后一靠,“驯海今日早朝上碰了钉子了……来,给朕讲讲。”张寓英小心埋好的怒火经女帝一鼓励,一下又窜上心口来:“……那群老匹夫!说甚么女官服制无先例可援便罢,岂敢用‘采买不到紫料’之类的废话来加以搪塞!”她绞起眉头,向女帝一拱手,“陛下,如此下去,女官服饰必不能按期赶出了!”末了,又咬牙切齿补了句:“……冥顽不灵的老东西!”

女帝静静听她讲完才开口:“紫料短缺属实?”张寓英火更大:“紫绸确不易得,但织造司负责采买之人和旧党有些往来,双方都不肯得罪,只慢悠悠去订着。今日找新党下属布庄要几尺,后日往旧党那购几寸——这般行事,布料便还未购齐。最可气是今日早朝,那旧党诸人还反咬一口,参臣办事不力!”

张寓英话毕,便有些急切地抬头去瞧女帝,可女帝面色平静如水,只抬手去剪灯花,张寓英便也不好再开口,只默然坐着,低头有所思。

半晌,女帝才破了沉默:“驯海,照这样说,这女官的服样是不能如期交付了?”张寓英本就因自己方才冒冒失失、拔高了声调的一番话有些着恼,听女帝如此诘问更惊:“并非如此,臣自然——”

话却被女帝抬手打断。张寓英自觉羞愧,撩起袍子就要跪,又被女帝拦住,她便含着惊讶、困惑望向女帝。

女帝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“……驯海,你可还记得,朕为何赐你‘驯海’二字?”

“臣当然记得!陛下之恩,没齿不敢忘——”


……这青鸾国史上,对张寓英的这个字有一段很精彩的说明,这里和大家分享:

“张寓英,钧州人氏。无名,因家中排行第五,又称张五娘。……帝爱其才,遂命其名曰寓英,又以字驯海。驯海问其字,帝笑曰:‘古来都道神仙好,除长生外,乃羡其拔山动地之能。然朕以为,顺其势而雕木,善尽其长而为我所用者,远贤矣。故填海不如驯海,因重人为且知顺势也。”


张寓英似有所思,女帝见此也不再多言,转了话头问她,不知家中小妹近况如何?张寓英面露惭色:“小妹不象贤,整日只知道撵鸡逗狗,气得教师举着戒尺追打。”女帝哈哈大笑,暖红灯焰也被笑得晃了晃,复又回正,燃得亮堂。女帝宽慰她,孩儿尚小,胡乱些也正常。

“……就怕长大了也顽劣,不思课业。”张寓英叹了口气。

闻此,女帝顿了顿,神色沉沉地按了下扳指,缓缓开口:“……总归也是人之常情。世上怎有那样多同你一样、从小便一点就通的女娃?且由她去罢,只千万不要教些三从四德一类的劳什子,惟求不束缚其天性即可。”

张寓英闻言感动不已,还想说点什么,却见一个男子揉着眼睛从御书房偏殿进来,只披外袍、长发未束;那一头白发,除了当朝国师还能有谁?她顿时面上燥红,忙忙起身告辞。女帝见状也不再留她,于是御书房就独剩下女帝与国师二人了。

昆巽止看一眼张寓英匆匆离开的背影,转头对女帝说:“她尚不能担起栋梁之任。”

女帝闻言笑道:“若不是你不干政事,单你这一句话就够朕降罪了。”说着垂下眼,又点上几只蜡烛,待烛光充盈满室,才道,“……你且瞧着吧,朕把她推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历练她。璞玉百错则成玑,她将来是要比肩甚至超越管仲之流的。”

昆巽止便不再说话,只安然在张寓英方才的凳子上坐了。“朕瞧明日他们估计都要称病不上朝了,那朕何不也偷一会懒?这奏折朕今夜可不批了!”女帝笑着,一挥手将桌上奏折全扫下桌,又命毕云星温酒送来,昆巽止只默默看着。


哎呀——国师为什么衣冠不整地在御书房,大家都懂嘛!(*听众的窃笑声*)总之,国史是这样记载接下来的事情的:

“……帝与国师对饮,酒酣耳热之际,帝忘然而歌曰:‘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!’举杯啜酒,复又歌曰:‘……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!’

国师曰:‘陛下岂非权贵耶?’帝只嘿嘿而笑。

国师知帝已醉,长叹曰:‘……使尔不得开心颜?’”


……


常言道,“君子之泽,五世而斩”。随着青鸾王朝政局的变化,本就定位不甚清晰、权柄不大明确的女官这一职位,很快产生了混乱。不过,女官彻底被取消,是在苍献(即哀帝)的时候。大家可能只知道哀帝是青鸾最后一个皇帝和他在位时功臣专权,但大家一定听说过他老爹厉帝和那场著名的因趴(*听众的笑声*

那么女官——或者准确地说,紫衣——在这场臭名昭著的因趴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?答案是ta们play的一部分。厉帝逼迫进贡的侍女和他从民间搜刮来的美女穿上女官紫服,在花园中追逐嬉戏、饮酒作乐,“……卜夜炬火烧如白昼,梨园弟子鼓声咚咚”;更令人发指的是,他……(*叹气声*)唉,直接看原文吧。“……上体魁硕,一日毙童女二人,厚载门月裹骸出。”

厉帝被毒杀之后,保守党借机大做文章,攻击女官;到哀帝时,“……上谕:取缔女官,尽焚紫袍。都人忻忻。”女官制度至此终结。


……烽烟四起、乱世初定。赤凰女帝凰凌世及其率领的起义军在苦战八年后,终于初尝胜利的甜美果实。守城之将见大势已去,急于向起义军示好以求保住荣华富贵,于是用细绳捆住降表,由城墙头将其降下交与起义军,凰凌世便不费一兵一卒进驻了羽都。

等她们这群“草莽村人”真的问鼎了权力巅峰,各项待办事宜便雪崩一般涌来,众人连轴转了一二月,才稍稍能松口气。这时,一项先前无暇顾及的“小事”便被提上日程,摆到讨论的焦点上来:新朝初立,一切从简。从青鸾旧库房翻出来众多官员制服,洗洗改改又上了新朝士子的身;可二三品官员要么是内阁或各部首脑,要么是各州最高长官,朝廷的脸面得穿出模样,总不能仍照 “旧物利用”办法。要说新设计一套,倒也不难,早已由织女们紧急赶出了几件样衣,只待凰凌世首肯便可开始订做了。

就在这时,却传来了一个消息:苍州在清剿青鸾余孽时,刨出了据说是张寓英的后人,又抄出女官官服残片及其图样。兹事体大,地方长官不敢隐瞒,快马加鞭报给了凰凌世。得知驯海后人仍然秘密保存了女官服饰制样后,凰凌世随即命织造局复原,又否决了原定的服样,意在将其改良后便作为本朝大员服饰。

此举遭到非议,有人认为不妥,说绕金紫袍乃青鸾所留,本朝开辟后,积蓄的腐朽之气为之一清,沿用前朝旧物,难免有招魂之嫌;又说此物太过奢靡,此时不宜使用的;有人甚至提出应当同哀帝一样当众焚毁,以示和厉帝之流划清界限。

凰凌世力排众议:烽火戏诸侯致使灭国,难道加罪给火?绕金紫袍本是青鸾中兴之主所创,她的功绩万世赞颂,怎么能因为后人荒淫而去怪罪衣服本身呢?开创新朝,不是为了钟鼓馔玉,为的是天下安泰,诸位这点都看不到吗?如果不能正视别人的功过并引以为鉴,那么这个王朝就离灭亡不远了。

让几个顽固分子掉了脑袋,又把崔氏才华横溢的三娘推上了工部尚书之位,凰凌世终于得偿所愿:将改良过的,更加简朴、更加易于行动的紫袍正式定为二三品重臣的官服了。


……报告会结束后,观众们陆续离场。你正在收拾东西呢,一向要好的同事们都来向你贺喜,又说要先走为你准备庆功宴,叫你这个主角忙完就快些去;你挥了挥手,说:“我这就来!”

“你快些来!”

你笑了:“嗳,我正在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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